城市大同
人類由工業時代進入信息時代后,美國人托夫勒以他獨有的視角,觀察了人類進入信息時代后所表現出來的種種現象,他宣布,地球是平的。人類社會發展進入信息時代,以計算機網絡為主的一系列信息技術,使人類的活動消除了壁壘,拉近了彼此的距離。新的生產方式、生活方式和新的力量使人類活動的方方面面不由自主地趨向全球化。
如果地球是平的,城市更是大同。需要強調的是,這個觀點是我們探討二線城市優勢的重要前提。
香港專欄作家歐陽應霽曾說,一個城市里是否有無印良品,可以成為是否愿意生活在這個城市的理由。這句話漸漸在失去它的價值——全球化品牌早已搶灘二線城市,網絡世界消滅了信息不對稱。這就幫助我們理解了陳志武在談論“老掉牙的行業里,星巴克為什么賺錢”時,將全球化及人員流動歸納為成就了這個古老行業的根本原因。
盡管每個城市有著自己獨特的地理資源和人文積淀,構成現代城市的基本要素在漸漸趨同,人類會因此感到失落,但因此也會更加珍惜差異和區隔。
藏龍臥虎生活家
大城市的包容性毋庸置疑。比如《蒂凡尼的早餐》,赫本飾演的郝利,就是一個從小城市來到紐約的交際花,她在這里如魚得水。大城市也是文藝青年鐘情的地方,那些在小城市不被理解和接受的小眾,都在這里找到了志趣相投者。
但是二三線城市的本質卻是生活——“每天平靜的柴米油鹽生活中,時刻發生的幸福,那些愛情,卑微而又偉大”。
專欄作家連岳就選擇在廈門鼓浪嶼居住。他的書房四面窗戶都朝向大海,院子中木瓜葳蕤生長。還有武漢的池莉、成都的潔塵,她們飲茶品酒、談經博古,更諳人情世故、格物致知。因為更復雜、更智慧的知識,當然蘊含于生活本身。熱愛生活之心就像草籽一樣,總會在任何可能的地方發芽。
更多平常的人,如果懂得衣食是一種大事,心境是一種修為,知曉是一種最好,那么,居住在哪里,又有多大關系呢?從哪里出發,是否真的重要呢?
CPI有優勢
事實就是這樣,多數的痛苦來自欲望。如果你見到奢華的東西,你會產生艷羨和欣賞,如果你整日與之為鄰,很難說你能逃離痛苦。從這個意義上,北上廣深就是“物欲都市”,而物欲似乎永無止境,痛苦亦無邊。新發布的《中產家庭幸福白皮書》發現,江蘇、四川、福建、重慶四地幸福指數最高,經濟最為發達的深圳、北京、上海、浙江幸福指數最低。
很多人夢想“在一線城市掙錢,到二線城市消費”,因為二線城市勝在CPI。
二線城市里,也有奢靡的物品與生活,官二代和富二代也不乏少數。但更多,還是尋常人家尋常百姓。他們的生活平常而簡單,雖然掙得不多,卻存得不少。雖然目前CPI漲勢兇猛,但“基數低”成為二線城市的優勢。
人們其實活在預期里,所謂的“殷實之家”,就是指收入照應了日常的生活之后,還能有余,而且這“余”,能夠在歲月的堆砌中積沙成塔、集腋成裘,財富故而不可小覷。而這些,才會令普通的大眾得到基本的滿足和喜樂。
擁有未來
從國家戰略的層面去看,城市之家的差異是由于資源有限和分配不均造成的,但最終的目標是要實現均好性。
下一個十年城市的發展熱點在哪里呢?一定就是在二線城市,這是由資源的流動性決定的。生活在這里的人們,在等待更大的舞臺出現,并為此精心準備。而一線城市的一些行業的人們,如果說他們享用過時代饋贈的禮物,未來也將接受相應的桎梏,他們也將面臨梯次轉移的抉擇。
(以上文字執筆:宋曉鳴)
生活在自己能掌控的城市里
卡爾維諾在《看不見的城市》里揭示了一個重要的道理,我們生活的城市或許是城市本真的背面,而真正的那一面我們并不曾涉足和認識;這本書也告訴我們,人們對城市所擁有的是何等的少,而未曾擁有和永遠不會擁有的是何等的多。但是,作為平凡的人,也許我們往往并不需要對一個城市擁有太多,不確定性越少,我們就能得到越多閑適安穩的生活。比如,我們希望自己經常去的便利店永遠不會在某天忽然消失;每次深夜孤獨的時候酒友總是有空;當外地的友人來訪時,他/她很快就能清楚如何最快到達你家……
小即是美。在一個更小的城市里,你生活得更加從容,在30分鐘的交通時間半徑內,總可找到你滿足一生衣食住行的所有需要。你也更容易發現一個城市的細節之美,親近、熨帖,而不會在午夜夢回之際,愕然于龐大城市的壓迫感和無盡的疏遠。
人總在某種時候懷有雄心,想要征服世界,回歸生活,也要對居住的地方有掌控感才能安心。想起電影《海上鋼琴師》中的臺詞:“那些城市,你就是無法看見盡頭。拜托你給我看它的盡頭在哪?阻止我腳步的,并不是我所看見的東西,而是我所無法看見的那些東西。你明白嗎?在那個無限蔓延的城市里,什么東西都有,可唯獨沒有盡頭?!睂τ陔娪澳兄鹘莵碚f,盡頭是非常重要的,琴鍵有盡頭,所以才能彈奏,沒有人能夠彈好一個有百萬個琴鍵的鋼琴。
有時候我們愛上一個更小的城市,只是因為在這里你能夠看到它的盡頭。
盡享區域文化滋養
橘生淮北則為枳,人與區域文化之間也存在類似的道理?,F代社會中,行萬里路,向著文化中心遷徙成為平常的事,但最終你的觀念和價值判斷卻不會走出區域的影響。
小眾者在故鄉或是異類,但一到一線城市,總能找到志趣相投者,這固然是一線城市獨有的吸引力。但并不是說四海的文藝青年到了北京、上海就一律變成京派、海派,仍是家鄉的題材更加熟稔,也容易出彩。拿文學豫軍看,近些年來,劉震云等名匠的作品,雖情節多鋪陳于城鄉之間,但其人物刻畫、情節設計的靈動之處仍多逃不開他所熟悉的鄉情。所以如二月河、賈平凹這般的作家,就更加珍視區域文化之滋養供給,幾乎很少移居外地。
羅素認為,參差多態乃是幸福的源泉。在一線城市里,我們看到隨多種文化相互沖擊和融會貫通而來的創新,但在深圳這樣的新興城市里,我們也看到多種區域文化相互消解掣肘而致的淺薄和浮躁。仿造“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這句話,我們也可以說,只有區域的才是全國的。川菜可以風行全國,閑適文化卻不會與之俱來;芒果臺你可以天天看,卻很難馬上領會湖南人的快樂精神……
梯次轉移大潮來襲,如果有機會在自己如魚得水的文化環境中繼續探求人生的可能性,我們又何必刻意將此換成一縷悲苦的鄉愁。
(以上文字執筆:白許晨)
無可比擬的閑情
繼著名談話節目主持人隱退,富士康、華為傳來“N連跳”之后,究竟有多少人開始勇于直面那看似光鮮實則慘淡的都市生活?特別是在快速的城市化進程中,一線城市的“移民”環境更是明顯惡化,大量外來人口的擁入,造成先是房價如脫韁之馬,繼而城市的社會保障服務滯后,伴隨著教育、醫療等公共資源的供給不足,尤其是向中低收入人群、流動人口提供不足,青年人要在一線城市安居樂業變得越來越難。
當懷揣夢想的人們紛紛擁向城市生活的快車道,試圖在那片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中找到屬于自己的幸福歸屬時,卻不曾想到,在這個熱衷“圍觀”的城市里,他們注定只能成為彼此“杯具”的旁觀者。
當“鴿子籠”、“集裝箱”成了城市接納外來者的居所,多少人志存高遠而來,在蝸居中消沉頹廢而去。你住著一線城市的房子,拿著三線城市的戶口;你支付一線城市的居住成本,領取三線城市的待遇薪資……
當下班路上和居住三線城市的老友電話聯絡,你先是驚奇二十分鐘內對方用電動車悠閑穿越兩條街到家,而后感慨要何等敞亮的道路他才敢單手騎行接打電話。當你從擁擠的公車車廂中艱難地看向窗外,在這座城市的二十分鐘里,自己只能經過三個站牌而已。當行程是別人的數倍,耗時卻是別人數十倍的時候,你突然抑郁地發覺,在一線城市生活,自己的人生就這樣無端少了一截。
如果生活的閑適程度可以類比城市的地位規模劃分等級,那么一等城市三等心情,三等城市一等閑致。
遠離一線城市的江湖是非
大城市里豐富快速的資訊、相對公平的競爭環境、相對充足的就業機會,還有它推動你不得不前進的氣場,這些資源是二三線城市無法企及的。但它有形或者無形的門檻,也總會適時地提醒著渴望融入其中的年輕人,擠進大城市是需要高成本的。
身在一線城市,像是“一線市民”,他們始終為更“像”而偽裝。
白天,他們在現實社會中虛擬自己。他們不得不隱身于各大寫字樓,為保住在城市“飯局”入席的“飯票”,安分勤勉謹言慎行;他們不得不把“文藝”當個性,作為高端“非主流”,來擺脫太主流帶來的社交障礙;他們不得不克扣自己的生活費去聽昂貴的音樂會,粉飾自己的精神世界以此彌補物質生活的匱乏;他們不得不頂著“月光”的壓力用進口名牌,大眾土產盡管質量穩定,但對于自己的都市身份,外露的優雅品位始終比過硬的生活質量來得重要。
晚上,他們在虛擬社會中現實自己。他們現身大大小小的都市夜場,酒吧和KTV是釋放壓抑、擺脫孤獨的最好場所;匿名混跡于各種網絡論壇貼吧,他們揮霍著自己僅存的“揭發”、“人肉”的權利,對象則是城市“飯局”中把持“飯票”的掌權者;他們參加各式文藝聚會,戴遮掉半張臉的黑框眼鏡,一邊暗自互相揭露“偽文青”姿態,一邊搜索誰能自帶“飯票”搭伙結束自己的單身生活……
沾染了若干躁動不安的社會情緒,北京、上海這些曾經承載了年輕人夢想的城市,開始變得讓人愛恨交加起來。他們總發泄對社會和體制的無能無力,卻麻木無視了自己的力所能及;他們擠在橋上怪旁人堵塞了自己的空間,卻不見橋下一葉輕舟是如何順風順水。城市的生存危機,源于價值觀的扭曲;而價值觀的扭曲,源于歸屬感的離散。逃離還是死扛,堅守還是離開,對于那些曾經做過或者正在做著“大都會生活夢”的青年來講,虛無的未來需檢視虛無的人生。
唯有故土才能給予的包容
在一哄而上“向大城市進軍”的洪流中,多少人盲目從眾,甚至未曾從自身因素對生活有過勾畫,只帶著對都市光鮮外表的滿心向往,為“尋夢”而去。而大城市給予這些年輕人的,往往是拒絕,甚至是不公平的排擠,讓他們成為邊緣群體。非理性地選擇大城市生活,究竟是什么影響了我們的判斷?
想要憑借意志和毅力改變大城市的拒絕,只能是一種虛妄。當多年的積蓄始終不敵城市躥升的房價,我們奮斗不止換來的收入,如今也在艱難地追趕攀升的物價;當不經意間的那句略帶鄉音的普通話,遭遇旁人挑剔的眼光;當昔日投身城市洪流的追夢青年,開始被冠以“蟻族”、“月光族”、“窮忙族”的標簽,區區一個“族”字,把他們與夢想城市最后的情感關聯也割斷了。
但凡是中國人,骨子里都總會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戀鄉情結;但凡是民間流傳的勵志故事,最不乏的也都總是衣錦還鄉、榮歸故里的橋段。從“走西口”到“下南洋”,國人始終抱定唯有跨越地域方能求圖大志的理想,在自勉 “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的時候,大概未能設想“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的哀涼;年少時高唱著“好男兒志在四方”的人們,可曾在某個當下體會“夢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的寂寞?
心中某處,思之如歸。
故鄉因家人而依戀,城市則因人情而溫暖。
隨著房價飆升和工作地的頻繁變動,有一個固定的住所和穩定的工作已然成為擁有歸屬感與否的兩個現實標準。較之歸宿和漂泊,明顯前者更具安全感;較之他鄉與故土,明顯后者更具接納性。
(以上文字執筆:黎蘇蒂)